亲戚李荣(报告文学)
更新时间:2025-01-03 浏览量:
“领导,你今天给我送来了温暖哦!”
元旦,冬日暖阳高高悬挂在阙里賨都天空。渠县土溪镇赵家村西无铭阙旁公路上,刚刚还在忙着指挥厂房装修的李荣朝我走来,我停下车,紧紧握住他那粗糙却温暖的手,也开起玩笑:“年轻人,辛苦啦,领导中午奖励你喝一瓶渠江广柑酒!”
李荣妻子姓任,和我不是出生在一个地方,按任家辈分分来,我们是平辈,按古賨都沿袭的风俗,他应该属于我的“下级”。虽然,他生于1962年,我生于1968年,但是,礼数还是要要。当然,我们都是“60后”,他说出的“领导”,此领导非彼领导。
渠县渠江果酒厂和赵家村西无铭阙被一条宽阔的柏油路隔开。阙里賨都现存汉阙6处7尊,均分布在土溪镇内、览阙路周围。赵家村的东、西无铭阙不知为何人所立,时间流逝,成了消失中的汉朝记忆。我和李荣注视着围墙里的无铭阙,同时感慨时间的无情,岁月的沧桑。
李荣,是一个铮铮硬汉。去年,我们参加县委宣传部、社会工作部在三汇镇举办的“情暖冬至 福美渠县”活动时认识,厘清了辈分,互加了微信。因为我受命牵头编撰涌兴、报恩一带任氏家谱,李荣作为任家的女婿,又是一个非常理性、睿智的人,我觉得应该向他了解有关任家情况。家谱是记载一个家族的世袭繁衍及重要人物事迹的书,有助于家庭成员建立对家族历史的认同感和归属感,有助于家谱传承和弘扬家族文化。
年末岁尾,都忙,元旦节昭示着万象更新,我们相约相聚渠江果酒厂,顺便满足一下我有生以来对广柑酒酒厂和生产工艺的好奇。
进入酒厂办公区,拾级而上。一座汉代古井,一棵挺拔的香樟树,相得益彰。一个圆桌上一盘黄橙橙的广柑摆放成宝塔形,金色的阳光洒在上面,熠熠生辉。
“领导,我以前对你是久闻其名未见其人,这是第二次见面了。我经常拜读你发表的文章,感觉很有内涵,非常接地气。你是哪个大学毕业的?”落座后,李荣郑重地问我,语气中透出对“领导”的尊重。我清楚他在恭维我,他可能把我想象成了大学中文系毕业,于是,淡淡地一笑道:“抬举了,抬举了。我是‘农业大学’毕业。”我开开玩笑后,如实回答:“我是初中毕业,务农两年后,打工烧大炉。又两年后,返乡私人办学,八年后到《渠县报》当记者、编辑,三年后到县劳动和社会保障局工作十个月后,2003年10月到交通局工作至今。转眼22年,弹指一挥间啊!”
“我也差点到交通局上班呢!”李荣饶有兴趣,他说:“我们是同病相怜了。我也是初中毕业、高中肄业、大学文凭。我比你大几岁,我们那时上高中、上大学是搞推荐。我因家庭成分不好,上大学无门。1982年,我有幸到水巴岩煤矿当了个工人。1984年调到渠县水泥厂任工会干事、团委书记。我还是‘渠县青年十杰’呢!”“啊,”我十分惊讶,居然有这么相似的经历,我毫不谦虚地说,“我也是‘渠县青年十杰’啊!我是1989年表彰的,你呢?”我脑海里片刻回忆过滤了一遍,只记得我们“十大杰出青年”有贺享雍、张定成两人了,记忆中没有“李荣”。他也回忆了一下,说:“我应该是1991年那一批。不过,我还是团中央评选的‘全国新长征突击手’呢!”荣光属于过去,年代久远,我记忆中的张定成先生已经退休,贺享雍老师成了著作等身的知名作家,朝气蓬勃的青年几乎都在颐养天年。相同的经历打开了我们的话匣子,他又扯上了一个与我们相关事:“罗遴奎当局长的时候,我差点到交通局来上班呢!”亲戚就是不一样,任何事往拢说。“那年,本来,县领导把字都签了。来交通局上班前一夜,我左思右想,自己一直在企业干,对企业多多少少产生了感情。所以,放弃了到交通局上班,选择了到渠县玻璃厂当厂长。”那个时代,企事业单位和党政部门人员是可以相互调动的。我公正地给他下了评语:“你如果那年到交通局去当了办公室主任,也有可能当上局长,那么渠县交通的历史就要改写了!”
我们不是常说“因为一个人感动一座城”吗,的确,一个人会影响一个行业的兴衰,何况是李荣这样有思想、有头脑、敢拼敢闯并有情怀的人呢!
上世纪末,国企改革风起云涌,李荣顺应潮流,果断下海。从四川省广元市到河南省,转行从“零”开始进入酒业,发挥古賨国男人英勇精明的聪明才智,他获得了国家级调酒师、品酒师、酿造师证书。时间走到2016年,国营渠县渠江果酒厂清算,广柑酒发展举步维艰。明朝大思想家王阳明曾说:“万物皆因心而动。”而被唯物主义者们批评得不敢转世还魂。但渠江广柑酒的“物华天宝”如果不是人们“因心而动”怎么被欣赏、被利用、被品尝呢?事实上,享誉中外的渠江广柑酒,若非阙里賨都的人“因心而动”,恐怕也就不会有延续千年的广柑酒史。看来,王明阳的话并非不无道理。李荣怀揣对家乡的眷恋和感恩,怀揣着真金白银返乡收购了渠江果酒厂。
“你收购酒厂是为了图名,还是为了图利?”我好奇地问。李荣侃侃而谈:“是一种情怀!渠江果酒厂创建于1956年,1985年5月4日《四川日报》报道,达州地区果酒厂研制出的干红桔果酒被中商部评为优质产品。上世纪六十年代,四川广柑酒作为中国名产,还登上了香港新闻报刊。”他顺手拿出了佐证资料,看来,这个“亲戚”准备充分。对于我们那个时代的人,广柑 、广柑酒,令人垂涎三尺。我在第一部文集《从巴河到渠江》里这样描述:
时下,渠县北边农家没有贮藏广柑的恐怕罕见。吃广柑,农村小孩腻了、烦了。闲暇无事,也极少问津那一窖窖、一堆堆黄橙橙的果实。然而,在七十年代末八十年代初期,一个品质极差的广柑,也是“宝贝!”我的老家在七十年代中期集体栽培了一批广柑树。1978年广柑树投产了,这一下子振奋了偏僻山乡的山区人。渠县电影公司闻讯专程来拍摄了幻灯片《灯盏里有了油》,反映的就是我家屋前的灯盏山上那片柑桔林从荒芜到丰收的过程。电影公司拍片不久,集体将柑桔林的广柑摘下出售了部分,我们这些顽童真是馋涎欲滴。
想吃到广柑也不是没有不可能。一个烟雨蒙蒙的下午,我找灯盏山下的五个小伙伴极快极快地决定:立即分头行动,在柑桔林里进行搜索,看有没有被大人摘果时忽视了的。黄橙橙的广柑对一个年仅十岁的小孩的诱惑力太强了。我找来一根棍子,在柑桔树的枝叶间翻来覆去地寻觅:一根、二根、三根……手搞麻了,眼瞅绿了,脑晃昏了,仍然是翠绿的柑桔叶!突然,靠岩边的一棵广柑树枝叶间透出一点黄光。啊!我终于找到一个广柑了!我兴奋得大叫起来。“牛儿”、“猫儿”、“狗儿”等几个伙伴马上乐颠颠地跑来。“牛儿”小心翼翼地爬上树把柑子摘下来,我们五人轻轻地放在手掌里轮流端详着:好大的广柑哟,比“猫儿”家的鹅蛋还大!我们仔仔细细认认真真也可以说一丝不苟地饱了眼福后,开始研究如何吃广柑。说到吃呢,还没有正式品味,我的清口水就出来了。也许正应了急中生智吧,我马上想出主意:吃时先每人分一瓣,要慢慢、慢慢地吃,看谁吃得最慢。一切规矩讲好后,我削去果皮,每人分一瓣。谁也没有囫囵吞枣,因为广柑美滋滋的酸甜确实无法形容。我现在还记得,一瓣广柑,吃得最快的“牛儿”也足足吃了1分多钟……
转眼间,二十年过去了。灯盏山上的广柑树更加枝繁叶茂,我的家乡房前屋后处处都是柑桔园。广柑在人们心目中已毫不稀奇,价格便宜的柑桔随处可买。然而,我始终忘不了的是那一个被五个小孩分着吃的广柑……
据记载,早在殷商时期,古賨人酿制清酒尊为御品。从汉代民间就把柑桔作成了甜酒,其酒体清雅、甘甜。国营渠江果酒厂组织技艺团队,走访民间收集柑桔酒的酿造技艺,在传承古法酿造技艺基础上,博采众家之长,形成了一套独特的酿造工艺,生产出的广柑酒口感甘甜、色泽琥珀晶亮、橙香浓郁、口感清雅、醇而微醺,不仅走进寻常百姓家,还摆上了国宴。
李荣作为法人代表,追根溯源,决定把渠江果酒厂迁回土溪。土溪,即东汉人巴郡宕渠所在,东汉尚书冯焕(宕渠人)好酒兴酿。有诗云:“花开半开,酒饮微醺。”公元121年,因冯焕官居高位,皇帝下诏为其树碑立传,乃今冯焕阙,距李荣选址的渠县渠江果酒厂仅 200 米。据酿酒专家和考古专家对土溪出土文物及传奇的“车旗深水”和罕见的“书铺厚土”进行了多次科学考察,结论:好水好地方产好酒。
“你的酒量如何?中午整两杯?”李荣试探我。可惜,我已因身体原因戒烟酒一年有余。不过,我实话实说:“以前,土溪的汉碑白酒,我可以喝一瓶,广柑酒可以喝5瓶。我的酒量,不是吹牛的,一般的人赶不上。”我为曾经辉煌的酒史自豪。我说,我读小学时,婆婆蒸了醪糟,待那浮子起来,便会偷偷用勺子舀起喝,喝一碗没有问题。我念初中时,家里为了补贴家用,开了个小小的小卖店。那时卖白酒、香烟和粑粑饼饼。放学回来,我会用提子扯个2两白酒,边做作业,边喝酒,边吃一个饼子。通常,饼子吃完,2两白酒也就下了肚。广柑酒家里也会备2瓶,那是招待有身份的客人的。我一直在想,如果不考虑家庭经济拮据,我一个人就可以把家里“接待酒”广柑酒“消灭”。李荣接着说:“你那时还算懂事嘛!”
太阳毫不吝啬地洒下来,我们身上暖乎乎的,心底暖洋洋的。李荣说:“人正则立,品正则兴;天道酬勤,商道酬信!冯氏家风馆就在我们酒厂百米外。我余生会把渠江广柑酒这个非物质文化遗产传承下去!”我信服他,不过也提醒他:“不要忘了,渠江广柑酒的发扬光大这里面也有我任家的一半功劳!”当然,我也信心满满:“阙里賨都的汉阙会保护好,任氏家谱也会修好!”
【作者:任小春】中国报告文学学会会员,四川省作家协会会员 ,渠县作家协会副主席,达州文学艺术院首批特聘作家。现供职于渠县交通运输局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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